从“知识拼图”式
教学向“项目式学习”转型
何捷
(闽江师范高等专科学校)
在一线教学实践中,不少教师喜欢进行“知识拼图”式的教学,而且忙得理直气壮,做得不亦乐乎。
什么是“知识拼图”式的教学呢?就是像玩拼图一样,把知识分解为一个又一个的小碎块,针对每个小碎片进行精致化教学。之后,试图将一个又一个的细节拼接起来。注意,这里有一个词必须引起关注——试图。拼接,往往仅限于愿望,期待能将一个个小环节拼贴成一个大的知识图谱,形成系统的应对机制。例如,教好写人的外形,写人的动作,写人的语言,写人的心理,试图拼贴起来,拥有一个写人的整体反应机制。
看起来,“知识拼图”式的教学是非常理想化的构建。为了实现理想,在过程中必须为此奔忙,极具特色的有三种情况:其一,好细好细地教,生怕遗漏。例如教对话,总放不下教学提示语,而且提示语在前,提示语在后,提示语在中间,不停地教,生怕丢失了某一拼图碎片;其二,好巧好巧地技法传授,生怕遗漏。例如教写环境,就教“写冷不用冷”“写笑不用笑”,这样往下推演,“写某不用某”可以教到地老天荒;其三,好多好多的知识锦囊,生怕遗漏。我们会结合每一次的学习,生硬地打造出许多新奇知识。例如写味觉,要注意“舌尖感应法”“舌边感应法”“舌面感应法”“舌根感应法”……而学生觉得纳闷,在真正的味觉体验中,很多时候是“一口吞下人参果”。
拼图教学法带着坚毅的信念,强大的耐心,逐步往前线性推进,从来没有想过“什么时候进行整合打包”?其实,更应该思考的是“是否有可能整合打包”?似乎这是一个无边的拼图,包含着永远教不完的碎片。
教的容量越大,拼接起来的可能性就越小。更不要说“知识拼图”式的教学有三个绕不开的问题,需要我们反思:
其一,永远在教各个组块,什么时候教组合呢?我们发现,细之又细的教学似乎没有终结的意思,因为谁都不知道“到哪里能结束”“到哪里算最后”。每一次精细化教学,都让老师和学生感觉到“当前有效”,因此更加恋恋不舍,谁都不愿意去畅想未来。可是,我们变得越来越满足于碎片化的知识获取。
其二,假如真的能拼接,是否真的用得上呢?我们不妨假设真的能将碎片知识拼接起来。例如,我们掌握了“写冷不用冷”“写笑不用笑”“写说不用说”等技巧,还会灵活使用各种提示语,形成了一个超级强大的写作系统。当真要去写一个故事时,能用得上么?也许一开篇就会自觉写下“天冷极了”。之后疑云顿生地自问——嗯,怎么写冷用了“冷”呢?这样可以吗?
其三,以这种平推的方式持续教,学生不会厌烦吗?每次都将语文学习当作训练,每次都练得大汗淋漓,都讲究“练出效果”,谁都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,但谁也顾不上问一问学生——你喜欢吗?重复性的教学让人很快感到厌恶,因为碎片化的教学形式是差不多的:亮出知识点——理解知识点——练习掌握知识点。之后呢,一个点接着一个点线性推进。学习成了枯燥的训练,还有谁会喜欢呢?
我们也有过体验,一直玩拼图很容易感到厌烦。而与平面拼图相对应的是立体模型,则更受欢迎。那样多的小孩喜欢乐高,足以说明一切。
就以写作教学为例吧。
至今无法证明存在着一个“打包后的系统”。也就是说,当我们进行“知识拼图”式教学时,也许是在向往着一个不存在的空间。而为了这样一个臆想中的期许之地,我们不顾一切地消耗着极为有限的学习时间,损耗着学生在知识探求中应有的情趣体验,在毫无目标的线性推进之路上果决前行。这样做下去真的会有结果吗?
即便这样的愿景是存在的,可最为核心的是——写作教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?是以获取一个又一个的碎片化知识为目的吗?自然不是。写就是创造,是一种交际交往的方式,也是储存内心体验的特殊空间。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了真正的目的而走出我们自以为熟悉的区域吗?因为在这样的范畴内打转,就等于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徘徊。
要想改变一个思路,借助教学进行建模吧。所谓建模,就是构建立体的、生动的,能应对生活的认知系统。形象地说,就是像做研究一样去完成学习任务,之后用所学应对生活所需。例如写作,不妨把它当作一个项目去完成。每次参与,就如同练就一种能够应对生活,能够迁移到其他情境中的真实能力。
笔者以统编版四年级上册的单元习作“写信”为例,介绍写作建模的全新教学思路。
1.破除对旧经验的依赖
如果只是将“写信”看作是一次应用文训练来看,教学中必定会注重对书信格式的掌握。所以,我们看到的大部分教学都是强调“哪里要空两格”“哪里要另起一行”“哪里要顶格书写”……这些陈旧的教学内容,让几代学生在书信写作中失去了兴趣。因此,破除对旧经验的依赖,解除对格式教学的崇拜,就成为执教的第一要义。
2.明确具体的教学内容
如果将“写信”当作一个项目来理解,就完全不同了。
书信的内容来自于生活,这自然是学生已有的资源;书信的文体知识来源于教材,这只需要通过自学就能完成。即便有错,也是因为应用的次数不够,而不是记忆不牢,更不是“不听话”。写到一定的数量,运用的机会足够多了,就能实现自动化,就能确保正确性。于是,最紧要的教学内容就剩下与书信写作密切相关的“写给谁”“为什么要写”这两个方面了。即——
确定书信的专属读者;确证书信的功能。
这两点,不是学生“天然会”,而是要借助教学辅助“学会”的。如此一来,“该教什么”就很明确了,“要学什么”也很清晰了。
3.给予学生必要的辅助与支撑
关于读者,经由思考与讨论,让学生确定写信的真实读者,而不是提交作业时的“老师”。即便书信的读者确定为老师,也要明确是哪位老师,要准确且唯一。
关于功能,为什么要写信呢?这个时代看起来不需要写信;看得出来,学生不喜欢写信,不习惯写信。教师应提供资料,例举书信所带来的不可或缺的交际功能,如:见字如面,立字为凭,见信如证,表达真情等。
教师还可以提供一些史料,让学生明确古往今来中外名人所写的著名的书信。如司马迁的《报任安书》,林觉民的《与妻书》,马克思给燕妮的信等,让学生了解书信在人类历史上扮演着的重要角色。特别是曾经选入教材的《那片土地是神圣的》,一篇经典的演讲稿,实际上也可以认定为一封特别的书信。一次历史性的土地转让,也可以在一封书信中成为永恒的经典。
进入课堂,教学设计为王。课堂上要开始书写时,教师的教学设计也可以成为一种支撑。例如,教师可以创设“来信啦”的情境,让学生收到信,在信中发出的邀请,提出的要求等召唤下,产生自觉的意识——“我要去回信”,将写信融入情境中。又如,教师可以设计好问题,在书信中突出一个要讨论、要交流的话题,让学生借助书信往来,真实地面对问题,借助文字进行讨论。总之,教师在这一教学内容中并非无所事事,更不是僵化地一再叮嘱:称呼要用敬语,要顶格;“此致”要空两格,“敬礼”要顶格……老调重弹的教学,让人乏味。
下课前,还可以尝试推动高级迁移。课堂上按照情境设计进行了真实的书信写作,教学可不会就此止步。课后还可以基于对书信功能的认识,与其他人进行书信交流,甚至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通过“告示”“宣言”这样的特殊形式书写,向全世界传播。
这样的教学产生的价值,不仅仅是学会了写信,而是获取了一个综合性、统整型的任务包,打开这个任务包,会发现收获颇丰:学会写书信,尝试在写作中解决问题,学习与书信有关的历史事件,了解新时代书信的写作功能与意义……我们培植的是写的习惯,建构的是写的意识。
请去除细之又细的保姆式教学吧,请放弃对文字技巧的苛刻要求吧!
请一线教师找准教学点,设计好教学内容,使用恰当的教学方法,实现教学相长吧!